二白

关于皇叔的小脑洞【第一人称】

     
     我是在一辆马车中睁开的眼。
     外头马的脚程大概不好,走在石子路上车有些颠簸,车厢有点窄有点矮,人在里头稍微活动一下就显得局促,是普通的蔽與,比不上怀王府的。
     自然比不上的。
      我在心里默默苦笑,安慰自己要慢慢适应。
   不久时,这世间早就不存在怀王府,不存在权势一手遮天的王爷,不存在三大毒瘤之首,只剩下罪王景卫邑得皇恩而苟且偷活于世,如今天下平和,长治久安,国泰民安,没有人会威胁皇位了,再也不会了。
     车晃着我的头有一点晕,隐约的记忆显示我几个时辰前做了一个决定,选择了我自以为最好不过的一条路, 软禁一辈子。 
柳桐倚曾在这之后来看过我一回,拿了一沓纸,脸色很复杂地对说现在证据还在收集,大理寺那边也在核对事仪,张大人也在亲自审查这件事,总而言之,莫过早认罪。 
  “朝廷不会办冤案的。”他皱着好看的眉对我说。 我瞧着他,觉着自己面前的那个人离走上柳老头子一板一眼的老路愈发近了。 
  啧,不知道然思这样端正的人最后要便宜了哪家大小姐便宜了哪一个小萝卜有这样好的爹,以后老了之后会不会也是一个眉目慈祥像之前陶老尚书的老爷爷,他会不会儿女双全仕途顺畅长命百岁一世安康最后寿终正寝…… 我不知道。也恐怕看不到了。  
   马车在布满石子的小路艰难前行,我估摸着我那皇侄把我安置在了远离京城的地方,说好听一点是宁静的地方有利于修生养性,有水车潺潺有黄鹂喜鹊扑扇有我前半辈子从未见过的春夏秋冬。 
   也好,离了京城的是非,哪天我若悄悄地见了父王母妃也不会翻起波澜,顶多在京城这摊浑水里溅起小小的涟漪,散了几环就淡了。 我正惆怅着,颠个不停的马车终于在一个小院外停下,外头的侍卫沉声道“王爷,地方到了。” 

      厚重的木门在我身后发出一声闷响,侧目,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排侍卫,我看着他们,他们用一副吃坏了肚子的模样回瞪我,仿佛我让大雍灭了国抢了他家妻儿老小的流寇一般。 至于吗。好歹要大眼瞪小眼相处个两个多月。 
   不过两月后,就结束这场闹剧罢。 
     说实话,起初云毓带给我两条路是我便有了打算,宗王那老家伙是死是活尚不能确定,我赌不起我这条命。 好在母妃生前给我留这条后路给了我另一个可能,就算以后在江湖上人世间红尘里活得或潇洒或辛苦,也是值得期待的下半生,我一向都是一个惜命的人。
    在牢中那几日柳桐倚云毓和我几个侄儿轮番来看我,多少有几分真情,人在世上哪能没个牵挂,我到底是心软,想着找个偏僻点的地方,过上一段日子,再慢慢消失,消息传到京城,上头再瞒个几年,那个时候也就没几个人关注罪王的死活,就算真有其人,也只一个棺材板同他大眼瞪小眼。

     连着天边最后一道彩霞消失在远方的群山之后,黑夜似墨迅速泼满真个苍穹,入秋,风也愈加吹得人心寒,直接穿过衣衫而透骨。上方好像归鸟盘旋,一声一声像子规一般叫着不归。心里空落落地,被风一扫而过。 天凉好个秋。 
   
     这是怀王景卫邑的最后一天了。 起床时我开始想,今天晚上,怀王会在他的房间里用一杯酒结束他颇为苦逼的一生。
      我这样想着,居然一身轻松。
   晚上我抱着一坛酒,装作看不见那些侍卫狐疑的眼神去了后院装作赏月,这壶酒在不久后会成为致死怀王的铁证,没有人会怀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今夜月华格外清明,落在石桌上成了一块儿手帕搭在酒壶上头。酒不比过去喝的,度数颇高,农家酿制,一路从喉咙烧到胃。 曹管事说这酒里头的药不算烈,喝了之后估摸两个时辰才倒,我琢磨着若酒要是再烈一点,无须两个时辰,两口我就倒。 
  少顷那月色过于清明了,我看见园墙上隐约站了个人,我走近瞧,他看着我。 很奇怪,明明院墙很高,天色不亮,我却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眸子,像是一场大雪之后化成的涓涓细流盘旋在心尖,在白色的光下,黑透的夜幕满天的星子下,仿佛当初的桂香沿着时光的长河巧合般重合在如今的场景下。
 不管是当年还是如今,我都遥不可及,我命里没他。一阵 风把脑子吹的稍微清醒了些,我又走近了些许,向他伸出手,尽可能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柳相,”我道“夜审叛贼,也不用站这么高吧? 
  又一阵风袭来,他身子前倾,一时衣衫飞扬,墨色袭人——他竟朝着我扑过来了。 
  我愣住,下意识看向面前抓着我衣袖的人——确实是柳桐倚,不会有错。 他是怎么了? 造反的事难道还有什么我没交代清楚的需要柳相出卖色相来审问??
   没等我诧异完,他便退后一步,拉开了一个正常而不显生疏的距离,又恢复原来的那个柳桐倚了。 
  浅碧色的衣衫,未完全束起的头发,是家常装扮,我不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我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些侍卫一定是七横八竖地躺着了,这么没有战斗力,说实话,我很为我皇侄的龙体安全感到担忧。
   他应该是奉了皇旨秘密前来的。 不管怎么样,我或许应该珍惜一下这段时间。柳桐倚在我复杂的目光中寻了石凳子坐下,朝我笑了笑。 
  我干咳了几声,坐回石凳上,抬手想要替他盏杯酒,还好没有完全消散的理智提醒了我这酒的真实身份,连忙放下酒壶,掩饰住眼里的慌张。 柳桐倚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得出神,应当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
   “怀王殿下。”他终于开口道,“您最近,还好吗?这里的饭菜是否和胃口?”
   “多谢柳相关心,一切很好,感谢圣上大恩,赦下一条命。”我回,柳桐倚的关心像是真的,似还在为算计了我而愧疚。
   正想着,柳桐倚接下来的一席话却差点让我坐不稳板凳。 他抬头望向我,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句浅浅叹息……
   “既然一切很好,为何要走?” 
    行踪又暴露了吗?我看着他,想扯出一个苦笑,没成功。 
  “王爷不必担心,这件事,只有臣和张屏知道,臣既然孤身前来,就不会对王爷不利。”他道。
   “没事,”我笑笑“本王从小被教导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到现在才知道,不该是你的,永远不要越线。”这个道理本王早该懂,或许就不会落到如今下场。
   柳桐倚也弯弯嘴角,月牙般的眼睛依旧在看着我,“今天........不请自来,不过是听闻王爷要出趟远门,来问问有否需要,若臣可以帮上,定要尽力而为。”
   “柳相真的客气了。”我笑。
   到底我还是没有摸透柳桐倚的目的,他绝不是那种做事拖泥带水之辈,也很少感情用事,今天的言语,总让人不自觉多想。 
  不管怎么样,横竖已经是定局了,是生是死,不过早点晚点,也最后不过奈何桥头打声招呼,再有缘点,或许还能在来生偶遇一面。这样想来,我的假死出逃有些过分矫情了。 

  “王爷,月正圆。”他道,像我拱手“中秋日,佳节同乐。”
   “今日竟是仲秋?这日子可真真过糊涂了。”我笑起来,佯装自恼地指指脑袋。
   “臣不敢高攀,只是隐约想起,当初同王爷,也是中秋之时逢,不免感慨。”柳桐倚道,淡黄的月色染上他眼角,是天地间人为的绝色。 

  “湓浦沙头水馆前。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他似看月盘,缓声吟诗。 


 酒香混着清泉泠泠扩散在中秋溢满桂香的夜里,周围的景色开始模糊抽象,我的视线中,唯柳桐倚是清晰的,他一直是我的视觉焦点。
 “然思。”我道“我马上就走了。” 
他在我逐渐黯淡的视线里朝突然我走过来,扣住我的手臂道:“你其实根本没有参与造反,是吗?”
  我猝不及防地一愣,又无奈地笑笑,拉住他的手道,“然思,这不重要了。” 他的手很有骨感,但摸起来很让人心疼,这几日像消瘦不少。
   这只手在我的掌下微微颤抖,它的主人的声音亦是。 “然思。”我放开他的手,估摸着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可以浪费,便道:“我说,怀王不是奸王,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要篡夺王位,他没有造反,你信吗?” 
  这些年这些事,我大概也想明白了,所谓奸与忠,不过借了外人之口来讲自己的事 ,古今的是非,亦是如此。
   他在我面前,张了张嘴,我听不清他说什么。 假死药的药效比我想得要快,我顺势不要脸地装作不经意躺入柳桐倚怀里,当我的脸擦过柳桐倚衣料的一瞬间,我觉得怀王这辈子值了。 
  他身上有一股我贪恋的温暖,我安心地卧在之中。 桂香在鼻尖如河流慢慢淌过,留下的干涸的河床下有清澈的水晶。
   “王爷,”他扶住我的头,好让我靠的舒服一些,然后俯身,他在我耳边道, “《白玉神剑》的全本臣这些年一直未曾找到,可否哪日偷闲,王爷与臣去寻一本?”  
  那年那时的月光把他轻轻包裹住。

  梦醒时天亮着,然思在我身边看账本,我靠在他肩上。 “醒了?”他转头笑笑“看书看乏了?你睡得倒好香。”
   我颇心虚地咧咧嘴,合上手里的《白玉神剑》放到一边。 
 “然思,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同你表白,你拒绝了。” 

  “瞎说。”他皱了皱眉,我忽然想逗逗他。 “不仅这样,你还跟有家大小姐成亲,有了一大堆小萝卜,我呢,在某不知名地方软禁……” 
  “不……”他叹了口气放下笔,转头认真看向我说“你上次同我说,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可是真的?总这般吓唬自己……”
  稍稍急了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着我,眉毛快要揉成川字,像家里养的猫没陪它玩线球一样

 “所以呀……”我凑近他,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发现那是梦,就赶快醒来……” 
  再凑近一点,就碰上他的唇,对上他无措的小表情,甚可爱,我想我此时眼里一定溢满了笑。 
所以啊……我赶快醒来,亲亲我的芹菜巷小主人。

评论(6)

热度(103)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